袁嬷嬷把话只说到这里,定襄县主怔了怔,随即便明白过来:“易过病气的?”
袁嬷嬷点点头:“明大小姐面如黄蜡,骨瘦如柴,奴婢斗胆说一句,明大小姐这病怕是治不好的,即使挺过这阵,也是个病秧子。”
定襄县主深吸一口气,又缓缓呼出来:“那年我去慧真观时,大江夫人说她秀外慧中,极好相处……对了,大郎那边请谁去的?”
“是安国公府的三太太,奴婢听说,安国公府的三爷,前阵子和大公子一起去过西郊马场”,袁嬷嬷想了想,又道,“明家的那位大太太,看来和明大小姐关系不睦,啧啧,小姑子病成这样,她不把人接回来也就罢了,居然连个有经验的婆子也不送过去,唉,没爹没娘就是不行。”
“嗯,既是如此,那这亲事看来也只能做罢了,大郎的事,我是管不了,全凭侯爷做主吧。”
定襄县主从锦匣里取出一颗香丸,放在堆起的香灰上慢慢炙烤。
袁嬷嬷看了看装香丸的锦匣,“哎哟”一声,笑着说道:“这是侯爷送您的?哎哟,这香味可真好闻,太后娘娘用的也不过如此了。”
定襄县主抿嘴笑了:“是侯爷托人从洛阳买的,那铺子在京城没有分号,一香难求。”
“哎哟,侯爷心里惦记着县主呢,这香的味道既清雅又馥郁,也只有这香才配得上县主您呢。”袁嬷嬷眯着眼睛,又狠狠地吸了几下鼻子。
定襄县主双手拿起那只锦匣,如同捧着御赐珍宝,大红色花开富贵描金推光漆匣,古篆体的“花千变”三个字闪闪发光。
袁嬷嬷又是啧啧两声:“不说别的,就是这正红,也不是谁都配用的。”
至少西院的那位,这辈子都别想在县主面前用正红色。
当然,侯爷在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就更加不配了。
京城城西的一座宅子里,安国公府的三爷宋彦,正口沫横飞地复述着他家媳妇去保定府的所见所闻。
“明家大太太说了,她家小姑病得很重,一时半刻怕是好不了,而且她家小姑在天尊面前许愿,若是这次病好,这辈子都要侍候天尊,所以啊,还是不要耽误霍大公子的青春年华,这亲事就退了吧,对了,你当年给的定亲信物是一枚玉佩吧,明家大太太拿出来了,我媳妇没敢接。”
宋彦话音未落,一旁的闻昌就笑出声来,他用扇子指着霍誉的鼻子:“小霍听到没有,人家连玉佩都差点给你退回来,哈哈哈!”
霍誉没理他,对宋彦说道:“三太太看到明大小姐了?”
“没有,听她讲是道观里的尼姑,不对,是道姑,道姑说的,只让一个人进去,长平侯府的那个婆子就抢先一步跟着过去了,婆子从里面出来,说明大小姐病得很重,而且她那病还能过病气,婆子进去时,用帕子捂了口鼻。”宋彦一把抢过闻昌手里扇子,学着闻昌的样子摇了两下,又把扇子扔了回去。
大冬天用扇子的,都有毛病。
霍誉微微眯起眼睛,他在云梦山见到她时,她还活蹦乱跳的,回到保定就病倒了,而且还药石无灵,时日无多了?
而此时的明卉,正纵马疾驰在通往顺德的官道上,汪海泉带着汪平汪安紧紧跟在她的身后,四人四马,奔驰在冬日的寒风中。
这次的事,明大老爷知晓,但是大太太并不知道,大太太真的以为,她那个讨厌的小姑子快要病死了。
明卉想出这个金蝉脱壳的办法,就必须要得到明大老爷的配合和支持,就连路引,也是明大老爷给她从衙门里办出来的。
半个月后,明卉和汪海泉父子三人,离开顺德府,又去了洛阳。
直到过了小年,明卉才风尘仆仆回到保定,只不过,他们去时四个人,回来时却是五个人,明卉身边多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。
“她叫朵朵,今年十一了,你们别看她瘦,她的力气大着呢。”
朵朵其实原本不叫这个名字,她叫二多,她还有个姐姐叫大多,有四个妹妹,分别叫三四五六多,她爹不识字,觉得女儿就是多头,六个多余的女儿,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儿子,老七就是儿子,名字叫七宝。
那夜明卉一行人误了宿头,借宿在一户农家,他们随身带着干粮,给了农户一些钱,那家人很高兴,把炕头烧得暖烘烘的。
可是明卉还没睡着,就听到外面有打骂声,一问才知道,是这家的二丫头偷吃了一个菜团子,当爹的打得狠,木条抽断了,当娘的又补了几个大嘴巴子:“你个赔钱货,老娘倒了八辈子霉,生了你这么个东西,除了吃还是吃,你怎么不死呢,你死了算了!”
寒冬腊月,那丫头跪在灶间外面,小脸肿起老高,明卉想了想,让汪海泉去试探一下,就说少爷身边缺个丫鬟。
少爷就是明卉,出门在外,为了方便起见,她扮成一个黑黑瘦瘦的少年。
没想到汪海泉话刚出口,那家的男人就问能给多少钱。
最后,明卉用十两银子,买下了二多,她给二多改名朵朵,花朵的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