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闻司徒知道此事,立刻开口:“公主,和乾理解。公主请带他回家吧,虽然他是先帝赏赐的奴隶,但先帝一贯仁厚,若是先帝在此,也会为公主反哺之心而动容。”
公主的面容霎时被光点亮了,她一直看着平昌侯,似乎想说什么,却说不出来,半晌,深深地行礼。
“我教人给公主领路。”平昌侯通体舒畅。
一只苍蝇飞进来,停在稻草上。那处积了一滩不知是尿液还是精液,浑浑浊浊地发臭。奴隶盯着那只苍蝇,停下来,搓了搓手。
大靖没有奴隶,他这种人有另一个名字,叫家养伎。一开始还有人乱喊乱嚷什么母狗婊子之类的,现在到这里来的人大多什么也不说,扒开他的腿干完就走,像是在一个臭气熏天的茅厕解手。
很偶尔的时候,他会被洗干净送到侧夫人那里去,那小姑娘是为了看看他,给他吃顿好饭,可每次为了掩人耳目,她都得赏他一顿鞭子。
柴房里很安静,能清楚地听见苍蝇的嗡嗡声。另两个小畜生早就学会了保持安静,否则他就有借口可以掐死它们了。那些人不准他杀生,逼着他生养,如果他敢弄死它们,有人就会过来给他灌药,再把他四肢分开挂在树上抽。他试了几次都失败了,而且它们也逐渐长大,他要下手的时候会喊。
他和往常一样,没人干他的时候就练功、打坐。
今天有人来了,人还不少。他漠然地听着脚步声,直到他们推开门。
一双银线丝缎鞋映入眼帘。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。
女孩的脸藏在一层半透明的薄纱下面,眼睛像雪山上的金光。她拎着裙摆,轻盈地踩在肮脏腥臭的稻草上,她看了他一会儿,忽然在他面前跪坐了下来。
她解开脸上的面纱,凑近他。这时他才发现这个小姑娘看起来那样熟悉。太熟悉了。
“乌尼格日勒——”
她远远地喊他,在城墙上,在窗棂边,从小花园的大树上;她在他耳边喊,在他怀抱里喊,牵着他的手喊,喊他的名字。
你都长那么大了,小公主。
“以前小时候,我以为你是我阿玛,你身上那么好闻。结果阿瓦说,你不是我阿玛,我阿玛已经去月神那了,我听了大哭。乌尼格日勒,你还记得你当时说了什么吗?”公主问。
他笑了,声音是那么嘶哑:“我记得呀,我说小公主,别哭啦,只要你不哭,阿萨就带你去看大海。”他伸出手,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,他几乎举不起来。
他用颤抖的指尖抹掉小公主脸上的泪滴,“小公主,别哭啦。”
“走!”小云猛地握住他的手,“我带你回家!”
她拉着他站起来,冲出门外。
乌尼格日勒跟着她冲出门外,跑了几步又忽然停住。
“等一下。”他松开小云,转身折回柴房。
小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,这时才发现柴房的一角蜷缩着两个孩子。他们太脏了,也太小了,看不出年龄或性别。小云从没见过这样安静的孩子,安静到几乎连眼珠子都不会转。
乌尼格日勒盯着他们,手往后探去摸侍卫腰间的刀,神情很冷。
“等等。”小云飞快伸手挡住他,用南疆语快而轻地说,“现在不行,会被发现的。”她勾住他的指尖。
乌尼格日勒看了她一眼,顺从地垂下手。小云连忙重新去牵他的手,抓个满怀。
“把那两个也带回去。”小云转头吩咐。
乌尼格日勒的表情还是空空的,小云想跟他讲话,想安慰他,一时间什么话又都说不出来,只能紧紧抓着他的手。
可她牵他手到院门就要放开。
“先带将军回去,换身衣服,不要等我。”小云一边重新戴上面纱,一边对乌尔齐吩咐。
“一起走。”乌尼格日勒伸手拽住她,坚决地说。
小云回头冲他一笑,抱住他,“阿萨,你别怕。”她捧着他的脸,用额头蹭了蹭他的鼻尖。
乌尼格日勒不说话了,怔怔地看着她。
“我长大了呀。”小云笑。
乌尼格日勒忽然注意到她的面纱上有一块污渍,“我蹭脏你了。”他挣了一下手,冰冷的神情一下变得讷讷的。
“不怕。”小云笑得眼睛都弯起来,像天边的月芽。
柳胤端惊奇地发现,小云从平昌侯府回来心情很好。他看着她几乎是雀跃地蹦进房门,解掉面纱,忍不住兴奋地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圈。
“怎么了?”他有些好笑。
小云刷地回头看他,眼睛亮亮的,高兴得好像在发光一样。她几乎要脱口而出什么,结果又看了一眼柳胤端,生生忍住了,连带着忍住的还有那股兴奋的劲。
“没什么。”她骄矜地把面纱扔到桌上。
柳胤端也垂下眼帘,心知她有很多事不可能跟他说。
“——不过,”小云突然凑过来用力亲了他一口,“你真是一个宝贝!”
柳胤端下意识地往后缩,只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