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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:审判(2)(2 / 3)

”“我只知道这儿有着继母的侄女,并且因为richard和她的婚姻,那个女孩也成为我的家人。”家人,一个亲近,遥远,严肃,庄重的称呼。

他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地接受,父亲再婚,继母,以及毫不犹豫地将未曾谋面的‘表妹’视作家人?满不在乎地施舍算不算一种滥情?路冬空落落地想着,诡异地感到一丝失望,更宁可他当初的寡言是出自抗争,不然只有她一个人扑腾挣扎,实在很滑稽。“戴高乐机场,出关前,路棠让我不要太介意,尽管你因为我的突然到来很不开心。当下我正考虑取消航班,杭川对我而言,并不是一个非得造访的地方,更不该为此造成她的困扰。”酒杯小小一只,被他捏着,却忘了喝。“但路棠说,她认为我们能处得很好。前提是给你时间。”有点儿微妙。他们现在,这大半个金秋九月之中,处得好吗?哦,不好的话,现在怎么会坐在表哥的腿上,逼迫他陪自己玩游戏呢。“她也告诉我,richard那幢在剑桥的房子,客厅里挂着的那幅浪漫主义油画,黄昏靠窗的餐桌,即将滚落的、腐坏的苹果,以及雏菊。是你十一岁时画完寄来给她的。”路冬愣了下。“那幅画很美,谁都会觉得美。”“刚挂上去那会儿,我曾经问过路棠背后的涵义,她用普通话说,是‘衰败的爱’。”他弯了弯唇,“甚至,我去查了当代汉英词典,衰败是什么意思。但我看不懂,只知道是种悲伤。”路冬记得自己勾勒过的每一个心绪。十一岁,程凯琳正和路松离婚。不知道是为了财产分配,还是别的,其他的东西,吵得不可开交。母亲将自己的婚戒扔进了靛江,摔碎了书房摆着的,一个解构主义建筑的模型。漆了层砖红的模型屋顶在地上,东一块西一块,让她想起苹果皮,没有特地上色的木质横梁,则像果肉。阳光落上脚背的时候,她听见了卧室传来的,程凯琳低低的,压抑的哭声。松开咬红了的下唇,路冬低声问他,“那后来呢?第一眼之后,你为什么继续看向我?”周知悔没说话,酒杯空了。她又问:“你爱我吗?”十六岁的秋天里,与轻盈的‘喜欢’相反,那是个沉重得有些荒谬的字眼。所幸他不是选择避而不答,也不是给予肯定,而是说,我不知道。“那……”路冬停顿了下,“你是因为这个,所以不肯抱我?”他嗯了声。“可是,拥抱在欧洲……在你们那儿,不是很常见的吗?”“很常见,但那不一样。”“你不爱那个女孩,甚至不一定喜欢她,你却可以和她上床,而我……”周知悔放回了空玻璃杯,平静地打断她的话语,“你和她不一样。”气氛一下变冷,明明近得一垂首就能相拥,路冬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情欲,只剩巨大的茫然,空虚,惶恐,以及焦躁。她想亲近她的缪斯,对方却要和她谈哲学,不光谈哲学,还让她成了现象本身。“有什么不一样?”路冬闭了闭眼,就因为,他们是靠法条建构成的家人?那两个字并不能约束她的欲望。性爱的欲望,绘画的欲望,合二为一的欲望。她垂着眼,轻声地说:“……我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,不一样也可以变成一样,只要丢掉差别的那部分就好了。”右手捏住他的左膝,路冬看着他的眼睛,静悄悄地给出审判:“非得要说的话,我只想当你的小狗。你会管我,温柔地抚摸我,在我表现好,或者完成一个目标的时候夸赞我,给我奖励……比如和我上床,给我灵感,让我描绘它。”她只要爱的赝品,不要真正的爱。表哥仍旧一言不发,灰色的虹膜像面镜子,映着她,却找不到他自己。路冬选择将抽屉里的那颗,放了将近一年的,理不开的毛线球,一刀剪断,“……对不起。”周知悔忽然偏了下头,划开沉默的动作格外醒目,无声地询问,为什么道歉。“我不该麻烦你。”也不该自私地拖着他玩这无聊的游戏。她又犯了那个,自顾自偏执认定一件事的错误。周知悔撑起上半身,向前倾。腿上的女孩就成了阻挡视野的累赘。路冬知道,在这个信号之下,她应该知情达理地退开,这样到他回法国前,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日子才不会那么难堪。但她办不到,被表哥拒绝,比想象中来得疼。“能不能……就到夏天?”给她一段畸形的关系,让她快乐,直到过期。周知悔让她帮忙拿茶几上的烟与打火机。gitanes接过之后,周知悔忽然伸手,将路冬捞到了腰上。松开她,边打开烟盒边说,腿麻了,然后难得多解释了一句,让他再想会儿。路冬觉得心口发痒,摸上表哥握住打火机的左手,指甲挠了两下青蓝的血管,像要把那阵宣泄不出的颤抖也传递给他:“……要想多久?”点着了火,那股凶猛的生烟草,燃烧的气味又扑鼻而来。头有点儿晕,久了又觉得其实不难闻,也许可以称之为法兰西的味道。周知悔看着她,又不说话,灰白的雾成了横在中间的纱帘。搜刮了会儿,身上所有能够用来胁迫他的手段,路冬垂下眼睑,却挤不出泪珠。她只好前言不搭后语,想到什么说什么:“我骗了老陈,你在办公室见过的,那个秃顶的小老头是我们班主任。”“他教过我爸爸,两个人一直有联系,所以很关心我……我却觉得烦,骗了他说,我在考虑学建筑,让他不要再劝导我,当个合规的‘艺术生’。”路冬吸了口气。“我也不想当艺术生,那是程凯琳逼我的,我只是喜欢画图,也只有画图……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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